外 婆

外婆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我的人。在我出生时，她不远千里，带上缝好的小棉鞋来看我；在我童年时，她静静守护着在场院里肆意疯跑的我，我摔倒后她会拉起我，轻轻地掸去我身上的灰尘；我去外地学习、工作后，她也时常惦记着我，打听着我的消息。 外婆陪伴了我童年里最疯狂最快乐的时光。上幼儿园前，爸爸妈妈因为工作忙把我留在了外婆家。那时的太阳总是高高挂在天空，温暖而柔和；那时候的空气清新而甘甜，田野里有青蛙，树林里有飞鸟，一切都充满原生态的气息。夕阳西下时，大人们总是扯着嗓门呼唤自家的疯孩子回家吃饭，而这些记忆总是停留在夏天。 我是外婆家最小的孩子，也是唯一的女孩子，因此得到外婆格外的呵护。每天跟着哥哥们干各种坏事：去桔园偷桔子，去葡萄架下偷葡萄，到沙滩上抓螃蟹，拿弹弓打青蛙，上树捉知了……哥哥们最喜欢玩的游戏还有搭灶头煮东西，但这玩火的游戏是被大人们明令禁止的。知道我们这帮熊孩子顽皮，于是家家户户都把火柴盒往高处放，唯一能下手的地方也就是外婆家了。于是，哥哥们总是小心翼翼地怂恿我去外婆那里偷火柴，因为我是唯一一个不会被外婆骂的人。被说得心动了，哥哥们放风，我就悄悄地去偷火柴。每当我们玩得最带劲的时候，外婆总会悄悄地站在我们的背后。她生气地收回火柴盒，冲哥哥们就是一顿臭骂，然后拉起我就往家里走，“以后不许跟哥哥一起玩了，会把你带坏的。” 第二天太阳升起时，外婆的叮嘱早就像一阵风一样从我耳旁吹过，了无影踪。哥哥们会不约而同地跑到外婆家叫醒还在睡懒觉的我。我飞快地穿衣洗漱完毕，准备开始一天快乐的生活。出门前外婆并不阻拦，只是拖住我把做好的糕点往我手上塞，并嘱咐哥哥们照顾好我。 在物质并不丰富的日子里，外婆总是尽力满足我，关怀我。 那时候超市并不普及，菜场也很少见，外婆买菜要坐车到附近镇上去。她每次到镇上去都会特地带上我，让我去看看新鲜。我记忆中的市场很大，仿佛一条街永远逛不到头，街道的两旁有琳琅满目的服装鞋帽、样式繁多的锅碗瓢盆、各种型号的农业用具，还有花花绿绿的糖果、糕点，让人看着看着就垂涎欲滴，不忍迈步离去。拉着外婆的手，我左顾右盼，好奇地打量着这未知的世界，寻找着各种新鲜事物。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外婆时常会弯下腰来问我：想吃什么？想买什么？ 于是我会不自觉地低头看看自己的脚趾头，当然，看的其实不是脚，而是脚上的拖鞋。小孩子每天跑来跑去总是将一双拖鞋底折磨得一边高一边穿孔，多渴求在这个清脆葱茏、荷叶田田的夏天过去前再换一双漂亮的小拖鞋啊，外婆能听见我心底的呐喊声吗？我不说话，抬起眼狡黠地看了看外婆的脸。 外婆居然听到了！真神奇，她牵着我到了鞋摊前帮我挑了一双蓝色素花纹的一字拖鞋。刚穿上新鞋的时候总有点不适应，那厚厚的白色泡沫底总能让人瞬间觉得自己长高了一些。头几天是要尤其心疼的，走路小心翼翼绝对不踢到石头，玩一会后就会跑到池塘边洗刷一下，轻轻地把脚一点点沉下去，看着蓝色素花纹随着水上一圈圈散开的涟漪扭曲跳动，夏天也在这斑驳的影像中渐渐淡去，但消不掉的却是外婆对我的爱和想念。长大后记忆转迁，外婆的身形不再挺直，身上却仿佛笼罩一层金黄色的光环，痴痴地在晚饭时分站在新房子前，她一定是想我了。 她一定是想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