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恋的根源

柳市镇，我已呆了十多年，细算来，与呆在老家的日子几近平分秋色，一端是生我养我、无比热恋的故乡，一端是工作生活、身临其境的异乡，这两种情结如今在心中都占据重要的位置，异客的感觉早已消失殆尽。蓦然回首，脑际萦绕的尽是这异乡路上那泪与汗交织中谱写的青春年少的歌。 异乡人的创业热土 1996年，20岁出头的我，像所有年轻人一样，向往着外面精彩的世界，实现个人的人生价值。 我的老家在湖北省罗田县，藏匿在大别山深处，算得上穷乡僻壤。父母都在乡里单位工作，家庭条件还算过得去，我是那个年代少有的独生子。起初，父母听说我要去打工，那是千千万万个不同意。我请了诸多说客好说歹说，才说服了父母。去哪里呢？我的理想地是广东，可父母觉得那边人生地不熟的，实在是放心不下。最终，他们同意我跟一个拜把的哥们儿来柳市镇，他在这边已经呆过两年了，可当时“柳市”这个词我还十分陌生，心中虽然有点不乐意，但马上要一个人无束缚地生活了，那又是多么开心的事呀！ 到柳市的那天已是黄昏，我记忆犹新，住在哥们租住在前西垟村的一座两层小木楼里，走起来还吱吱嘎嘎作响，这还不如老家的房子。我的心立马有些凉，忐忑中睡去了。第二天睡醒后，好哥们带我到处逛了逛，琳琅满目的新市街，车水马龙的育英路，厂房林立的工业区，让我立马对柳市有了全新的认识，这是个镇吗？简直比我老家的县城都繁华，昨天的不屑全都烟消云散。 悠闲了半个月，日子倒是逍遥自在，可囊中变得羞涩起来，带的一千元钱所剩无几，这样下去，下个月的生活费就要无着落了，总不能长期靠哥们接济吧。略作考量，是时候去找份工作了。 我是幸运的，也许是因为刚出校门有点书生意气和憨厚老实，居然如愿应聘到德力西节能灯厂。厂长是安徽人，能讲一口流利的本地话，我是一句也听不懂。后来，我问过他如何学本地话，他说时间长了，听得多了也就会了。这大概就是柳市文化熏陶的结果吧。我很佩服他，外乡人能坐上这位子，在那时是了不得的事，原以为只有本地人才能坐上这样的管理岗位。这使我信心倍增，只要自己认真工作、努力钻研，在柳市，可以闯出一片天。 我务实好学，几个月时间，熟悉了产品流程、技术参数和特性及工作原理，娴熟地掌握了各工序的操作技巧。一份耕耘一份收获，半年后，我晋升为车间管理，我更加坚信了德力西的人才观，也更加坚定了实现人生理想的信念。年底回家过年时，我跟父母详实汇报了这一年来的生活和工作情况，看到她们欣慰的笑容，我深知，柳市将是我人生的重要驻点。 两段爱情两份情 年后，我带着通过介绍认识的女友一起来柳市打拼。本以为美丽的爱情即将开始，却没想到是噩梦一场。当时我们租住在洋心村一栋楼房的二楼。刚来的第五天下午下班回来，房东急切地叫我赶紧上楼看看女朋友，我冲到楼上，看到她头上、颈上、脸上打着三处绷带，我茫然不知所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原来她和以前的男朋友还有感情纠纷，那男的从老家一路跟踪到柳市。两人的争吵声，惊动了住一楼的房东夫妇。房东上楼时只见那男的手握一把菜刀，而女朋友倒在血泊之中。按常理，局外人会退避三舍，四十来岁的男房东也是血气方刚，顺手操起一张木凳直砸了过去，对方本能地伸手一挡，菜刀被打飞，房东赶紧用板凳死死顶住了对方，僵持中，女房东叫来的邻居赶到了，那男的见势不妙，从阳台上跳了下去。救人要紧，房东赶紧叫了车，把血泊中的女朋友送去了医院。医生说颈部这一刀好在没伤及大动脉，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颈部缝了4针，头上缝了8针，并鉴定为轻伤，房东支付了所有医疗费用。那时，我站在房东面前激动地掉下了眼泪，要不是他们，女朋友的命可能也难保，而我也将成为一个罪人。 出事后，脑子里一片混乱。好不容易才跟家里联系上，说明了情况。但自己刚过来，工资还没发，身上没多少钱，后续换药的费用怎么办？这时，公司得知了此事，预支了一个月的工资给我，厂长和同事们相继来看望了女朋友，并凑了一些钱，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两天后，我爸和她哥就来了，坚决要我们回去，把这事处理了。不得已我离开了德力西，离开了柳市，走前，我还了房东、同事和厂里的钱，但我知道，我还不了他们的恩情债，只能默默中铭记一生。 接下来，我在上海、广东辗转了两年，但总觉得自己不适应这些地方的生活。1999年秋天，我又回到了柳市，并在后街工业区一家电子厂上班。可能是缘分吧，来柳市后不久，一段真正的爱情来到了我的身边。 电子厂有60多位员工，厂里没有食堂，有一个为员工蒸饭的锅炉。早晨上班时，用铝制饭盒装上洗好的米放进锅炉里，中午下班，饭已经蒸好了，菜，自己带或去外边买，这就算是中餐了。有趣的是大多数饭盒样子都差不多，拿错是经常的事。我第一天就犯了个错，居然把饭盒上的记号“园”字看成了“周”字,恰好这饭盒是一位安徽姑娘的，她用了名字中的一个字作标记，我用了我的姓作标记。下午上班，有人开始谈论谁又拿错饭盒的事，说人家姑娘刚从学校出来，胆小，不敢问，弄得中饭都没吃。我才留意了一下我的饭盒，还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刻划时误笔了，应该不会吧？我以箭般的速度冲去锅炉房，有一个饭盒在哪里静静地躺着，看看，这才是我的呀！拿了饭盒赶快给人家赔礼去，站在她面前说了一通理由，反而弄得她不好意思，脸红得像天边彩霞。旁边的人说话了，晚上请她吃饭吧！在大家的起哄中，我可不能丢这面子，毫不含糊地答应了。下班后，我主动邀请她吃饭，可她死活不去，我硬拽着她去下了馆子。第二天我把她的饭也一块儿蒸了，第三天，她又帮我蒸了饭。就这样我们彼此聊开了，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谈工作、谈生活、谈感情。也许出门在外，思乡的孤独让彼此有了依靠，晚上加完班后，我便送她回去；我衣服没洗时，她便帮我洗。以至到后来，我有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她生日那天，我借酒壮胆，去买了蛋糕和11朵玫瑰，敲开了她的门，开门刹那，我所有语言都显得苍白，而她深深的眼眸里有晶莹的东西闪过，桃花般羞赧地接受了。真是无巧不成书，大伙儿都说我俩是“饭盒里的爱情”。 德力西，我的家 爱情让人变得成熟，我深深感觉到了身上的担子，为了能让自己有更广阔的舞台，2001年8月底，我再次敲开了德力西的大门，应聘到德力西集团仪器仪表公司。年底，“饭盒里的爱情”终于煮熟了，我俩结婚了。 婚后的两年，可爱的女儿出生，我更加努力地工作。承蒙公司信任，我被调入实验室，收入也跟着节节攀升。转眼，女儿该入幼儿园了，集团工会联合教育机构在德力西打工宿舍楼下合办了“金色阳光”幼儿园，凭德力西员工工作证办理小孩入学可减免三分之一的学费，赶上奥运年，儿子又诞生了，妻子破腹产的费用公司全额报销，还领到了三个月产假期的基本工资。9月，女儿要上小学了，通过集团工会与政府的协商，女儿如愿上了当地的小学。 在这里，我已生活了十多年，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最后一站，但至少它驻留着我的青春年少，有我曾经的懵懂无知，有我现在的安逸幸福，还将继续演绎我下一个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