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不中秋

年年有中秋，不知不觉中，一年的中秋又来了。 印象里中秋这天，人们都在忙碌中买了月饼，忙着回家去过节。童年时，奶奶会在中秋这天发月饼，红糖芝麻馅的，外面厚厚的一层酥皮面粉裹着。或许那会的牙齿不好，觉着月饼挺硬，吮了半天才肯咬下去，有时还吃到馅里面的“红瓜”。那会，中秋节的晚上，总会和堂哥堂弟们躺在奶奶家后院的竹床上，奶奶会一边摇着蒲扇一边讲故事：月宫里有兔子，嫦娥会在月亮上挥袖跳舞。我和堂兄弟们一边听着故事，一边瞪大眼睛盯着月亮看，“嫦娥真有那么漂亮吗？”“听，是不是有吴刚砍树的声音？”“看，那是不是猪八戒在给嫦娥送月饼了？”大家一言一语，对着头顶硕大金黄的“月饼”胡言乱语起来。忽有一阵流云漂过，“月饼”缺了半边，大家不禁一阵头晕。奶奶这时会说，今晚是月圆之夜，天狗会出来吃月饼的。年幼的我不知奶奶是在唬人的，竟然真的担心天狗会啃到我的月饼，便偷偷地溜下凉席，把月饼藏到枕头下。夜里偷偷掰一块，舔一下，那个甜呀，至今想起来依旧回味无穷，以至于在后来的一段日子里养成了睡觉前吃糖的坏习惯，结果夜夜甘甜，直到牙齿被虫蛀成烂牙才罢休。 长大上学后，年少轻狂，和家人过中秋便觉得索然无味，更喜欢和同龄人在一起。记得有一次中秋节恰逢国庆放假，一大帮子初中同学便相邀一起，凑着口袋里的零花钱，从市场上买来月饼、肖梨、酒水，一起爬到老家东塔山上过中秋。记得同学叶高峰还不知从哪弄来了一面红旗扛着，一阵风过，红旗迎风飘扬，扛旗杆的叶高峰本已魁梧的身躯，更加伟岸起来。颇具喜剧效果的他还时不时迎风挥舞几下大旗，做出指挥大家向前冲的姿势，那个威风到现在还是令我羡慕。 后来，年岁渐长，自己也去了外乡谋生，曾经的那些人事都渐渐淡出了视野，只是多年过去，关于中秋的这些记忆都不曾抹去。 今夜，皓月当空，抬头望月思绪万千。“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此刻的我不懂赏月，仰视也是很累的。从厨房端来一盆水，月亮晒到盆里，手捋下，水中有纹，待静下，水中月亮更胜天。难怪小猴们定要水中捞月，藏为私有。低头望月，水中月里同样有广寒宫、玉兔、桂花树，嫦娥还是摆着自上了月宫后一成不变的舞姿。一阵凉风，天上流云行走，盆中月淡然如旧，越发明皓。“乘风好去，长空万里，直下看山河。”念及此，心胸顿时豪迈起来。 这些年，从东海之滨到西北内陆，从基层员工到领导干部，起起伏伏十数年，挣到了房子、车子、票子，却输了人生，落得个时常身不由己的地步。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很多时候人在江湖，看似风流倜傥，潇洒不羁，却也有道不尽的苦楚。如此，看着那天上的一轮明月，心中倒也淡然起来。 夜色已深，嫦娥不变的姿态也摆累了，流云走来带走了月亮，天际一下黯淡起来，盆里水还是盆里水，清清的，一如明镜，镜中无花有华发。是真华发生？搅乱水，不见华发生。 心中有中秋，何处不中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