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母亲的病床前

国庆放假后的第一个星期天，我是在母亲的病床前度过的。 星期六傍晚的时候，母亲在乡下老家生病，被妹妹接到医院就诊。我从公司下班后就急忙赶往医院，陪同她验血、做B超、拍X光片后，母亲就被医生安排住院了。头一晚打吊针是由妹妹陪同，第二天正好是星期天，这陪护的任务就交给我了。 病房里很安静，羸弱的母亲闭着双眼，仰卧在床上挂着盐水，鼻孔里还插着氧气管。听给母亲做治疗的医生说，这次母亲可病得不轻。母亲原本身体就不好，有糖尿病、心脏病、高血压，这次检查，又发现肺部还有肿块，不知是良性还是恶性，需要进一步做CT检查。望着她一头白发和蜡黄的脸庞，我的泪水情不自禁地盈满了眼眶。 母亲出生于1930年，没读过书，小时候是放着牛长大的。十八九岁时嫁给我父亲，生养过七八个孩子，最后留下来的只有我们三个兄弟和一个妹妹。时光荏苒，母亲今年已经是八十四岁的高龄了，不知她这次能否恢复过来，我们都很担心。 母亲一生过得很艰辛也很无助。艰辛，是说她干过的苦事和重活很多，也很长久。以前我家人口多，只靠父亲一个人微薄的工资收入很难养家糊口。于是，养猪成了补贴家用的一个重要途径，而养猪这苦差事就落在了母亲的肩上，一养就是几十年。那时候，家里养的猪分肉猪和母猪婆，肉猪倒还好，一日两顿喂饱就好，年头养到年尾就能出栏。至于母猪婆，不仅要精养，对于养猪仔更是费时费力。母猪婆一年要生出两窝，一窝会有十几头小猪仔，而且要养到几十斤重后才能卖出。小猪仔在两个多月的哺乳期，抵抗力很弱，一旦病了就好不了，最终还是逃不掉死亡的结局。一个猪仔一份钱，珍贵得不得了，母亲常常要三更半夜起来，去猪圈里查看一番才能放心睡觉。猪养得多了，一年下来猪饲料吃的也不少。一旦入秋了，就要给猪喂熟食。那时候，母亲每天都要起很早，天还没亮就要开始忙着猪食。睡眼朦胧中常见母亲背着竹篓去地里采收番薯藤叶等猪食料，把它打成捆挑回家，回来后，还要切碎，一捆藤草切好，天边才刚刚有了亮色。藤草切好后，还要烧大锅煮熟，然后才能给猪喂食。一天到晚，母亲是忙得浑天黑地。 无助，是说她做事能帮衬的人少，几乎都是单挑独干的。我父亲在供销社工作，常年在外忙碌，无力顾家。我只有一个舅舅早年亡故，母亲也无亲戚可以借力。我们兄妹幼时帮不上忙，长大后有的当兵，有的出外读书，再后来都在外成了家。一年到头，对母亲的事也爱莫能助，母亲仅靠自己的一双手忙着家里活，因此干得很苦。 母亲劳累一生，也没享过一天清福。她舍不得穿一件好衣服，吃一点好饭菜，恪守勤俭持家之道，把养猪所得的钱，一分分地攒起来，供养我们四兄妹读书上学。一九七八年八月，我们三兄弟同时接到高考录取通知，全乡考上大学的名单被我一家囊括。乡邻们为之惊异，同时更佩服我的母亲。她虽自己缺少文化知识，但却没有让我们兄妹一人失学，让我们在贫瘠的年代里读书，懂得自立自强。 如今，那段艰难的岁月已经过去，我们兄妹几个的生活也越来越好，可母亲却病倒了。希望此刻躺在病床上的母亲能挺过这次难关，我们要用百倍报恩之心，争取让她排入百岁老人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