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花开

七月初，我家那坛叶子花开了。开始才一朵两朵，几天后逐渐多了起来。一个月过来，便花压枝头，煞是好看。 这种花没有花苞，初始时枝头上的茎叶嫩嫩的，一点也不惹人眼。起先人们以为是叶芽，没想到生发开来却变成了花骨朵。每一骨朵只有三花，花心中间长出三枚顶上淡黄色的花蕊，然后十来只骨朵又簇拥在一起，远看一簇簇的翘挂在绿叶枝条上。 这花是爱人的朋友送的。爱人是教师，一生教书育人，两袖清风。嫁给我时，平平常常，少有建树。上课——回家——上课——回家，年复一年，冬去春来…… 以前，单位经常改革，爱人的许多同事都相继调了出去，有的成了国企工人，有的当上了机关干部。爱人不惊不羡，自顾自地过着日子。因为爱人知道，自己一无背景，二无余钱，便没必要奢望。几年后，邻居们有的投资炒股，有的买房炒指标，可是爱人依旧是不惊不喜，忙着自己的工作，计划着家庭的生活。 爱人是一个安静的人，不愿意生活多动荡，这可能与我有很大干系。我是一个好动的人，结婚以后还是不安稳，早年上山下乡、当兵读书，后来乡镇工作，在事业单位效劳，风风火火的，虽无多大政绩，却没给她个安定的日子，这些已够她折腾了。于是爱人也只好在家当贤妻良母，做辛勤园丁。 朋友很赞赏爱人的为人，有次从自己的庭院中拿了这坛叶子花送给她。 就像我们刚结婚时的那样，对于突然而至的二人生活，爱人会手足无措，好像我是天外来客，突然闯进了她的生活。同样，对于友人送她的叶子花，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去维护它。一开始她很外行，没有培养花木的经验。夏天时，艳阳高照，酷热难耐，不知道早晚要及时浇水。寒冬时，天寒地冻，也未能把花盆挪到暖和的地方去。几年了也未见其长高多少。后来还是朋友告诉她：一要修剪整枝，二要换盆培土，三要浇灌施肥，四要冷暖保护，她才恍然大悟。 经过几年的努力，如今坛上的叶子花树，枝条舒展，向四周张扬，有的像姜太公的钓鱼竿，探头探脑地伸向远方。整个树冠两米多高，花荫约有几个平方。绿叶红花，相互映衬，装扮了庭院，装扮了弄堂，观客络绎不绝。 都说少来夫妻老来伴，正如这盆叶子花一样，受过风吹雨打，日晒霜冻，如今却又开得如此灿烂。我和爱人之间也有不愉快的时候，每每与她发生争执，爱人总是淡定从容，化干戈为玉帛。几十年过去了，她一直伴我左右，年轻时的那份爱情早已转化为亲情，融入到彼此的骨髓里。现在的我，下班后也会在一旁驻足欣赏，看一看爱人精心伺候着这坛叶子花的专注模样，替她擦一擦额头的汗珠。 如今在我家的弄堂里，春天，有人栽的桃树开花了，粉红色的花瓣纷纷扬扬的；夏天，有人种的枇杷成熟了，黄色的果实高高地挂在树梢上；秋天，我家的叶子花树，摇曳曼妙，绽放红色的光芒。 如果说要挑选最美的一朵，我想应该是在坛边辛勤劳动的爱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