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棵杉树

今年年初，和爸爸合力把屋后坡地上脸盆粗的五棵杉木砍了，送给舅舅建房子。抚摸着桩上那一圈圈的年轮，思绪不由地飞回了十几年前的那个正月。 那年正月，爸爸妈妈商量着要将屋后一块荒废多年的坡地开垦出来种植桑树，时值蚕茧价格年年上涨，不养蚕多年的我家又有了养蚕的计划。 说干就干。爸爸妈妈先把地里一人多高的野竹子和少量杂树砍掉，晒了一两天后，就地放火烧毁，称之为“烧荒”。爸爸说，烧完的草木灰是很好的肥料。一切准备就绪，可以动手开垦了。开荒的工具主要是锄头和铁锹，还必须带上磨得锋利的斧头。因为荒地里会有不少的树桩，用锄头刨开后，还要用斧头砍，铁锹是无法斩断的。而这些树桩父亲还会挑回家，晒干了作柴烧。 那年，刚读小学四年级的我也跟着爸爸妈妈开荒。这是很辛苦的一件事，不比翻菜园的地容易。地里全是丝茅根、竹鞭和树桩，每一锹都要费很大的力气，往往一个上午下来，手掌上就起了血泡。看到爸爸妈妈干得那么卖力，我也不好意思停下来，只能咬着牙坚持着。当时虽说是冬天，但大家却是汗流浃背，脱掉了棉衣，穿着单衣还嫌热。直到开学之前，我们开了四块，总共三亩多荒地，我的手因此结了厚厚的老茧。即使过了这么多年，手掌上还隐隐有点硬硬的感觉，这就是当时留下的印记啊。 为了纪念劳动成果，我特地在坡地的最高处植了五棵杉树。每天放学回来，我都会去坡地看看，照顾下我的小苗。父亲更不用说，桑树苗栽下之后，锄草、施肥、修剪、打药，一丝不苟地伺候着。由于管理得当，加之刚开荒的地里肥料足，桑树苗长势喜人，第二年春天蚕就吃到了这片坡地的第一季桑叶。看着坡地上郁郁葱葱的桑叶，父亲脸上写满了满足，开心地笑了。而其后的那三年，养蚕成了家里的主要收入来源。而我，也随同那五棵杉树，渐渐成长。 然而好景不长，就在我上初二的那年，春、秋蚕的蚕茧价格持续下滑，养蚕户们损失惨重，我家也深陷其中，未能幸免。那段日子，爸爸妈妈常对着后山的那片坡地紧锁双眉，对于来年是否养蚕，举棋不定，对桑树的日常管理也日渐松散，杂草逐渐在桑树林里蔓延。第二年的行情并没有好转。刚开年，乡里唯一的蚕茧加工企业倒闭，我家也随大流不再养蚕，坡地上的桑树也就名正言顺被弃之不顾，而坡地边的那五棵杉树未受干扰依旧在努力生长。 随后的几年里，那片坡地渐渐恢复了开垦前的面貌，灌木和野竹子把它遮掩得严严实实，当年栽植的桑树也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长成了参天大树的五棵杉树。而今，杉树的价格扶摇直上，这五棵杉树可为舅舅节省了一大笔的银子。由此，爸爸妈妈又提出了新的计划：年底，开荒，种树。 还是这片坡地，还是这种杉树，当然还是我们这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