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外婆祭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三月的江南，飘洒着不尽的烟雨，我站在阴晦的阳台上，朝着家乡的方向眺望，眼神凝处，悲伤成河，遥远的天幕里，视线模糊地交织成我可爱的外婆。远在千里之外的村落，到处是熟悉的陈设以及泥土的味道。此时的舅舅正在外婆的墓地泪眼滂沱地上香吗？此刻的妈妈戴着老花眼镜端详外婆的遗像吧？ 尘封的记忆纠结如草，蔓延在我的心田。我仿佛又回到年少光景，吵嚷着拉着妈妈的手去外婆家。走过那一段长满荆棘的矮树丛，俨然的屋舍，豁然开朗。低低的犬吠声领我来到了外婆住的老屋。 老屋前有一个碧绿的菜园，种着时令的蔬菜；屋前的小河里，成群地游着鸡鸭。阳光很好，外婆坐在小板凳上手指颤抖着缝补衣物，不时伸伸胳膊和腿。妈妈和我来了，外婆慈祥地拉着我们的手微笑着，拿出舍不得吃的糖果。妈妈在炉膛生了火，我在锅里下米煮饭，外婆便坐在旁边和妈妈闲话，好像永远也说不完似的。我很喜欢握着外婆干瘦的手，想让自己的小手尽早变成大手，可以保护她。 那一年春节，外婆很高兴，和我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话。我握着外婆似乎更加黑瘦的手，说：“我就要上班了。”外婆听说我工作了，笑得合不拢嘴。我说：“以后赚了钱，我会买很多好吃的给外婆。”外婆摸摸我的脸，说：“乖孙子，外婆什么也不要，你有这份心就够了。” 做梦也没想到，这居然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最后一次谈话。就在我实习一个月后，外婆便走了。爸爸妈妈怕我伤心，影响工作，便没告诉我。直到新年回了家，我才听到这个噩耗。我急急翻开相册，发现只有一张跟外婆的合影。我的泪再也控制不住。妈妈说：“外婆临终前还念叨着你，我们跟她说你很好，她才放心地走了。”我什么也说不出来，心仿佛被掏空了。脑海不断闪现外婆的音容笑貌，她不过是在故乡黄土的簇拥下，疲倦地做一个长梦。 可我分明知道，外婆真的走了。我能做些什么呢？恐怕做什么也于事无补。我伤心地摊开日记本，和着泪水散乱地写道： “外婆走了，带走童年的欢笑，带走给予孙子孙女们的梦，也带走了一颗忧伤感恩心……人生有许多遗憾，而外婆的过世是我今生永远的痛。” 清晰可忆的童年光景，我放学返家在村口，外婆挎着竹篮子，在山路那头下车后，便从河边悠悠地踱过来。小河见证了我的欢快，因为外婆的篮子里面装有好吃的东西…… 今年春节去了舅舅家，厅中央挂着外婆的遗像。外婆慈祥地笑着，仿佛对我说话。外婆如此平和，好像不曾离开。“外婆，我结婚了。身边的丈夫便是您的外孙女婿。他也来看您。您太苦了，到了享福的年纪，却又这样走了。我还来不及为您做些什么，哪怕再为您喂一下乱入菜园的几只鸡鸭，再为您做一顿即使是煮糊的米饭，为您剥一个家里带来的红柿子？” 清明了，雨纷纷。每到此时，我便会像这样独自怀念着远去的外婆，还有那些无法远去的回忆。朝着故土，写着一封无法到达天堂的家书，愿外婆在路上再无风雨，幸福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