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 雨

夜色嫩蓝得接近脆灰，感觉得到呼出的气息变得湿润、绵长起来，听得到窗外雨篷上“叮咚、叮咚”的响声，也许是因为零星才显得格外空旷，因为空旷从而显得格外悠扬、响亮，游离耳边，若有似无。“叮咚—叮咚—”，不大一会儿声响就急促、绵长、韵律十足地密集起来。外面下雨了吗？雨儿是不是已经连成了细线？不，不是细线，一定是细线穿带起来的珠子散落开来了。你听，一个一个蹦跳在雨棚，敲打着浅醒的梦。每逢下雨的天气总是熟睡得格外香甜，是很久不下雨的期冀之心得到了舒解，还是春雨的香酣粘湿了我的美梦？无从得知，浅醒浅醒地延接到下一个梦境…… 恍惚间远远看到爸爸开着三轮车在雨幕里飞速而来，破旧、浅黄的雨披已经遮蔽不了太久太多的雨水，雨水顺着额前成绺的头发在他褐红色的脸颊上弯弯曲曲、缓缓地或是快速地溜到下巴，汇成线直直浇到脖颈里。凉吗？肯定冷极了，我甚至能看见爸爸冻得灰白的嘴唇。三轮车在乡间坑洼不平的路上跳跃而来，车斗里盖着一整块大大的薄膜遮挡雨水。我搂着妹妹站在门口，看到爸爸和车的出现。爸爸把车停在门口，随即拉起车斗后面遮雨的薄膜，妈妈满脸痛楚，趔趄地站起身。我跑到车边，踮起脚尖为他们撑伞，雨水打在脸上，感触了才知道真的很凉…… 穿越蒙蒙水汽泛起的雨幕，来到了另一个时空，我来到了上班经常穿越的那条小胡同。中等身材的爸爸一手挎着儿子的书包，一手撑着伞，为蹦蹦跳跳的儿子遮蔽着料峭春寒中的雨滴；后面的爷爷或奶奶推着小车，为在车里吃雪饼的小孙孙撑着伞……，胡同口那家幼儿园的大喇叭里播放出来的儿歌在雨雾中也变得沙哑起来，“爸爸妈妈，如果你们爱我，就多多地陪我……”感觉一股暖流在心里升腾，心儿变得格外柔软起来…… 枕边的闹铃吵得紧，一个激灵醒来，摸索过手机按下闹铃，又是上班时间。窗外雨篷上的“叮咚”之声格外清脆响亮，真的下雨了！心里涌进一阵无比清凉、新鲜的欣喜之情。“春雨贵如油”，干裂的田地和尘土飞扬的道路终于盼来了这场春雨，就是上班路上再不方便，心里仍是情不自禁地欢喜。好像受了鼓舞，利索地收拾完毕，骑车出门。 人行道上，人们披着红色、蓝色、墨绿色的雨披，撑着五颜六色的小伞在雨中缓缓移动，车声、雨声混杂其中。家长身后大雨披下是那个不断晃动的“小调皮蛋”，摩托车后座的女人双手紧紧握着伞，伸长胳膊为男人遮风挡雨，全然不顾自己身上大片的湿濡。红灯，停车之际，爸爸妈妈回身安抚一下身后那个雀跃晃动的“调皮蛋”，男人转身为身后女人理理额前发丝，拉拉衣领，发觉了什么，“打好伞，遮住你自己，我有雨披，不碍事儿，伞太前了会碍眼！”看得见女人温顺地缩在男人背后，小伞后移。绿灯亮起，一行人继续在雨中行进…… 一场春雨为我们带来多少芬芳？勾起多少怅惘？给予我们多少希望？静静品味着这一场春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