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雪
发布时间:2017-02-15 浏览次数: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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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冬天,寒流来袭,一阵紧似一阵的北风,吹得路人的衣领都格外“精神抖擞”地竖立了起来,护卫着路人脸庞和脖颈里仅剩的那丝暖意。忽来忽去的寒风中终于夹杂着一些若有似无的雪絮影儿,来不及伸手接来细看,转瞬就不见了踪影,像雾像雨又像风,这连年的雪真是温柔得朦胧! 不禁想起小时候,距离我家二十多里外,南山八角寺边深山里的那场雪。 一夜北风紧,听着大风扯得屋后山坡上的橡树“呼喇呼喇”地响,冷不防一声树枝断裂清脆的“咔嚓”声划破深夜的宁静,我一下子被惊醒了。翻身时我看见围坐在火盆旁外公外婆那被火光映照得红彤彤的脸。外公干咳几声,吐一口痰,低头在火盆边沿“噔噔噔”磕几下那支乌黑发亮铜头竹杆的长烟袋,外婆还在认真缝补着我那露出脚趾头的小袜子,隐约听见他们在低低说着“丽儿的袜子破了,就要过新年了,明天你去外口的杂货铺看看,买双新的。她这几天都在跟我念缠硼砂糖。多买点,还有那几个小孙孙呢。”“哦,好的。这孩子跟小子似的,顽皮得很。你明天看好了,这大冷的天儿,别叫她调皮到河湾里去,这几天冰很薄,小心掉进去。”听着外公外婆越来越远的对话,恍惚间就昏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我还没有睡醒,就听见了外公在院内吆喝着牛羊进圈。三舅推开屋门,卷进一身的风雪儿。“丽儿,快起来,外面下大雪封山了,家里的干柴树疙瘩没有了,烤不成火,舅带你去后山砸树疙瘩去。我砸树疙瘩,你捡木花儿,回来全部烧了给你吃,可香了。”我一个鲤鱼挺坐了起来,麻利地穿好衣服,穿好鞋子,外婆赶来给我围好围巾,包裹得我只剩下眼睛,紧跟着三舅出了门。 后山坡的风好大,雪好深,飞扬的雪末卷扑上脸,迷了眼睛,刺疼了鼻尖。我沿着三舅的脚印踩下去,一下子深陷到膝盖,艰难地拔出脚,支撑着身体重心,力争保持平衡。迈步快了,还是会歪歪地斜倒在雪地里,一个侧着的人形就印在了那里。好不容易到了荒岭后坡,放眼望去,竟是白雪堆成的童话般的世界,山石“鳖圆盖”,鸡翎石,大洼溪,全部盖上了厚实的“棉被”。我跟撒了绳的马驹似地,欢喜地撒开脚丫跑开了去,一个不留神被绊一个嘴啃雪。三舅一把拉起我,一边用脚试探着脚下,俯下身,扒开雪,一阵乱雪飞舞,露出一个大树墩,他拿斧子“蜣螂蜣螂”一阵打砸,白里泛黄的朽木成绺成绺被砸下,我慌忙跑过去,一边捡着朽木条,一边仔细搜索三舅砸开过的大树墩,唯恐错过里面那个慵懒肥胖白嫩的木花儿。这木花放进烧红的木炭堆里烧炸开了,可是半里地都抵不住的香味弥漫呢!想到这里,我忍不住舔舔嘴唇,冷不防被前边三舅拔来的雪块击中,入口的净是入骨的冰凉啊!我一个激灵,艰难地抹一下嘴巴,还“吼吼”地乱叫着。看我的狼狈样,三舅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后山坡上方回旋激荡。我受到了什么启发似地,在嘴巴上拢起手做喇叭状,对着山下大喊:“大伟哥,大妮儿姐,小丽,姥爷,姥姥,下雪了,大雪啊……”不大一会儿,我就看见,大伟哥,大妮儿姐他们几个笨拙地、歪歪扭扭地沿着我们上山时来的脚印跑上荒岭来,空旷寂静的山谷,顿时响起一阵阵“咯咯、哈哈……”的欢笑声。 南山雪,雪南山,记忆里的雪天格外厚实格外暖,香香流油的木花儿炸,甜甜的硼砂糖,威武的大雪狮,快乐的自然溜冰场,骑着大羊上荒岭找寻掩埋在白雪堆下的红山果,酸酸甜甜,绵延悠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