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一把无弦琴

春天里，雨后初晴，浴过的空气混着泥土花草的芳香，可人地撩拨着那颗蠢蠢欲动的心，追逐原野千顷春光明媚。 姐夫驾着新车畅行在乡村大道上。 这一条条纵横阡陌的乡村大道，长远、宽阔、整洁，早已挣脱了昔日险峻、曲折、坎坷、贫穷的桎梏，匍匐学步的万千学子打拼成了英雄儿女，正出出入入，奔着远大前程，而不必生长于斯，老死于斯。 树高千尺，叶落归根；开枝散叶，香飘万里。同是幸福的归宿。 我的三年高中求学生涯便在此间度过。无数个晨曦黄昏，送别那个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少女，送别那段意气风发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岁月，送别了《猫和老鼠》、《叮当猫》、《足球小子》，送别了像雾像雨又像风的诗样情怀……再也不用雨中苦候那班误点的船，再也不必在桥头为那温而未温的理想彷徨。青春的功课已然转过风刀霜刃，欣然以她的温情面容示人。岁月加加减减之间，已过而立，而人生的功课依然无法圆满。 二姐夫家近在咫尺，因主人不在未去叩门。错过了春节不能错过春光。车在慢慢爬坡，姐夫旁边副驾驶座上的小外甥滔滔不绝地催着快快快。正上幼儿园大班的他，有着鲁迅所说的可上太空，可入蚁穴，可钻花蕊，可探深海，来往无拘，尽兴任游，浑身上下透着股天真烂漫的童真和童趣。而我那才7个月大的可爱女儿，此时正乖巧地靠着我的怀里，眼睛睁得老大，不肯放过哪怕一小片水墨山水画。她静极了，不再牙牙学语，在我眼里，她才是万金难换的风景。 “好味止园葵，大欢止稚子”，“弱子戏我侧，学语未成音。此事真复乐，聊用忘华簪。”陶渊明诗中温情亲切的亲子写意画，全然去了种豆南山下的陶然忘机，返老还童，返璞归真，还了诗人本来面目。 车过长潭一线天，白域茫茫水相连。山路何妨十八弯，一弯一折尽流年。戏着女儿说话的功夫，车已泊在了高台庵下。那里香火鼎盛，善男信女不绝如缕。许愿、求子、祈财、祝福……真了却诸般夙愿？半山腰看车连成了一排，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天下攘攘，皆为利来。名缰利锁，世所难免。舍不得，放不下，岂能为佛？断了贪枉，心若无物，才得空明。 因雨意又至，便掉头而去。欢快的音乐铺垫着亮丽的色调。返回途中，又经长桥，已翻新易了名，却令我加倍回味起昔时的老桥来，每日往返数次，够生命几个来回的了。桥四周筑起了堤坝，一河两岸，秀色可餐。水缓缓西流，恍若拉着家乡山歌剧《挽水西流》的调子，无语地走着属于它的轨道。宽波如琴，琴声自悠扬，如梦似醉中，又忆起陶潜的诗来：“但识琴中趣，何劳弦上音。”这是一种不附庸风雅的大智慧，怡然自得的情怀，谁学也不似，惟他而已。其实，爱何尝不是一把无弦琴。不用刻意去调弦弄声，似与不似之间，莫不是此时无声胜有声的至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