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 婚

再过几天就是结婚一周年纪念日。我不清楚纸婚叫法的起缘，但却分外珍惜她所包含的意义。纸分很多种，粗糙的，细密的，柔滑的，干燥的。有吸水的，也有蘸墨的。它们不约而同地有一种特质：洁白的魂灵犹如飞翔的翅膀，一群仙鹤羽化后遗落人间的梦么?抚摸着富于灵性的生命，看浮华人世，看如风尘烟，正从窗外的阳光处一直铺往你的心怀，延展至无穷无际的天宇。 这洁白无瑕的纸，不像极了我们的爱情么？从美妙的邂逅，是张爱玲笔下的低到尘埃里开出的花，不早一步，也不迟一步，恰好在彼时彼地出现，末了，轻轻道一声：“哦，原来你也在这里。”是的，我也在这里，迎着风儿，旁边是怒放的木棉花。为了今生的相约，又为了来生的重逢，她害怕失去记忆，已经默默而静静地守望了百年。她打开矜持的心，开着慎重的花。当风儿吹过，片片花雨落在你身。你是极细心的人儿，走过时拾了两片，又拂了拂残余的落红。对着火红的生命动情地回眸浅笑，似乎在渐逝的夕阳追忆似水流年。几岁，十多岁，二十几岁，岁月的车轮滚滚向前，甚至听得见远去的生命迹象。在这来去如飞的日子里，循着安静的轨道，我们的祖辈、父辈乃至我们走在流光里度过季节轮回。那时的无边风月不在，只余下此刻的彼岸花开。花开，燃烧一冬的伟力。 这洁白无瑕的纸，不也记录着我们的爱情么？从相遇那天起，嘴角吐露的每一句话语，在笔下开出芬芳的花。还记得第一次相聚时的餐厅吗？那个你最喜欢吃的精致的点心？那个可逗的服务员戴着可爱的蝴蝶结，在客人中穿花似地飞舞。你指着窗外的灯，还有满天的星，诉说着经久的往事。夜色低落，耳畔只有你的细语。公园里那湾荷塘月色，摇荡着心湖，蕴藏着绝代芳华的承诺。忆起雨中的客车，在零乱的泥里颠簸，却在彼此心田击起一脉脉相通的灵犀。 这洁白无瑕的纸，可谓你纯粹无瑕的心灵。没有豪华的婚礼，没有婚纱照，甚至没有戒指，有的只是一颗患难与共的心。我听得见它的跳动，真的。为了这颗皎洁如月般的心，我宁愿错过那三千弱水。“红尘中有太多茫然痴心的追逐”，你这份情我岂会不在乎？怀胎十月，那些孤寂的夜晚，那种满腔的思念，只会延展生命的长度。这不我们不又重聚了吗？ 这洁白无瑕的纸，如同我们的生活。从一个圈又一个圈地画，一穷又二白。虽然有长辈们的指点，但更多的路要我们尝试，去摸索。不奢望像伟人划一个圈就是一段春天的故事，一个伟大的时代。知足常乐的心却渴望拥有一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居所。独立的空间里，少不了宝宝稚气的童真，和贵如金玉的笑。 面对这样的一张纸，我无处下笔。唯恐不小心玷污了她的面容，她的青春年华，已盛不下太多的粗糙。因为纸很脆弱，需要用心呵护，绝无重新涂抹的机会。这一次，是一生，牵着你的手，跟着夕阳老。 是的，今年的纸婚，来年的布婚，还有很多年以后的钻石婚。我还在这里，不厌其烦地为你吟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