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黍乡庄行

布衣草履就风来，一鸡一黍还乡间。 草叶枝桠间，婉约着阳光的丰姿，捎递来故人的鸢柬。有友麦稗黄黍，有乐犬吠鸡鸣，青春一壶，素碟可啖，小聚来否？ 掀起街市车水马龙的帏帘，足寄乡庄，顿生笃实的欣然。土路蜿蜒，随意地通向远方。晨烟或丝薄或氤氲，升腾在山坳深处。深处是村寨，高高低低、疏疏密密浅褐老黄的屋顶角檐若隐若现。晨的篇章，总在半掩欲撩中拉开序幕。有着花启唇醒的羞涩，偏又难舍蓄积了一夜的怒放。 乡间空气，最是清新，极若涧谷幽泉，脆生生清凌凌的入口入心。远山延绵，笔施黛眉，白水绕指，舟楫袅婷。探知渔歌飞声何处，无奈近似眼前，远是三重山。匆匆且慢慢，身边者，桑树，一棵添棵，一行添行，一片添片。阳光，是千万剔透丝，缠裹着叶尖的一颗朝露，滑进叶脉，孰料清风不解情，摇曳两分，将坠未坠间，却道刹那晶莹，远胜世间珠珏；阳光，是玲珑水晶心，透过青绿桑林，悄剪俏影，孰料土粒上不谙事，凹凸不平，斑驳深浅间，却道谁家巧妇任拼剪，也难复。 村落有大小，足步丈量，左畦田，右塘水，童子扑粉蝶，菜花飘迷迭。试问故人庄，笑答，过了这弯，才到那庄。日上三竿，绿树村边合，即到。 松软的泥土，不欺脚。汗涔衣衫，泥厚履沿。一路徐风，绿肥麦叶，窖缀梯田。柏树，密密匝匝盛立田道，绿墙下生出小径，径边草丛探出绯红鹅黄野花，相映成趣。 小庄乃福地，幽树肆意生长，柏香馥郁。陌生足音打破了小庄的静谧，犬吠从柴门旁、池塘囿叠起，在妇人温软的喝斥后渐止。绕过左邻，穿过右舍。疏竹斜映木阁，故人逸襟迎门，久时得见，甚喜。 至屋内，手推雕花格窗，但见别样风景。一片平整阔达的打谷场，一畦各色丰物的菜地。青葱豆苗绿莴苣，水灵着叶儿，高昂着颠儿，茁壮的长势，向辛勤的农人奉上土地的恩赐。 一群肥硕的柴鸡，悠然自得踱步其间。绒鸡唧唧，伸颈啄食。公鸡红冠利喙，侧头偷窥，母鸡羽翅呼扇，紧走几步，护卫左右。不知何时，三两只母鸡已踱至谷场中央，故人掷石窗外，遂生阵阵惊鸣翅闪。 矮几上，糙碗土碟，盛的是山泉仔鸡，青叶盐豆，温一壶村酿，故交对饮，顿解昔日烦劳。问及种麻植桑，农事几何。笑曰，托手移足山水间，切勿思量收成好。亦成戏水鸭，亦成觅食鸡，亦成伴山云，亦成灌田溪。乡野自有神仙在，人是万物耳，禄夫尘望养生殿，我自悠游至妙斋。 又斟，友人复夫来？菊香斗室插茱萸，待到重阳时。 日短言长，归时至。夕阳西斜，辉染层林。远树投暗影，金红挂村角，农人荷锄归，炊烟绕梁升。乡庄身后绰约，乡味心头萦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