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习惯

老李退休前在厂子里干采购，那算盘珠拨拉得精，是出了名的。每次老李购回材料，物美价廉不说，还总会给厂长和会计都捎带些上海手表、高压锅或羊毛毯等那些年代紧俏的物品。不说谁都知道，这就是所谓的回扣。材料没得说，东西逗人乐，心照不宣，领导都觉得老李挺会做工作，就放手让他干吧。当然，老李也偷着乐，回扣里肯定少不了自己的份子。好些东西，这小城镇里还没出来时，家里就先用上了，老婆夸他会过日子，邻居也很羡慕，这分明是前世修来的肥缺。厂里家里邻里，名利双收啊，老李明白，这都是吃回扣带来的好处。 一个人工作干久了，会落些职业习惯。老李也不例外，退休后的生活，也免不了抓住机会吃点回扣。 这天，老李的女儿要领男友来拜见父母了。听女儿说，那小伙子是个商人，老李眼睛都笑弯了。商人好，心思活络，是最聪明的人了，而且肯定会和自己有共同语言的，老李暗自琢磨。兴致之下，决定亲自出马采购些水果回家，热情款待未曾谋面的准女婿。 南街水果市场。老李一眼就看准了二号摊位的水晶红富士，黄红色儿，歪底儿胖肚的，一个怕就有半斤。刚走近，水果沁香就迎鼻扑来。卖苹果的小生，也瞅准了老李的心思，一个劲儿拉生意。“老人家，我这苹果好，日本纯正富士嫁接的第一代。你看，每个苹果上还贴有注册商标，这可是出口转内销的。你老要是买得完，这二十几斤我进价打给你。”老李一听，有戏！八成小生赶时间呢。“好，你耿直，我也爽快！”出价，过秤，成交，一溜顺。老李眼睛东瞄西瞅，突然发现水果箱子后边还有个大鱼篓子，里面是活鲜鲜的鲫鱼。老李刚要掏钱的手停下了，“这鱼不错嘛。” “当然，都是乡下的土鲫鱼呢，今天上午我才托乡下朋友现网现买的。”“小伙子，我买你这么多苹果，得给我表示三条鱼，不然我就不要苹果了。”小生愕然，哪有这个歪理，买苹果还要搭三条鱼？可……“好吧，今天亏了苹果又亏鱼，要不是我有事赶时间。”小生恨恨咬牙无奈答应。 哼，姜还是老的辣，这桩买卖，从一开始老李就知道有“搞头”，果然。老李拎着苹果和“回扣”鱼乐颠颠地哼着《得胜曲》回家了。 进得家门，上前恭迎的自然是准女婿。“爸，这就是小张。”微笑，定睛，鱼哗啦掉地。准女婿竟然就是刚才卖苹果的小生！“爸，你也买鲫鱼了？人家小张也给咱家买了几斤鲫鱼呢！”老李脸感到特别热，讪讪地笑应着。谁料，小生的脸也突然间唰地红了，侧身附在老李的耳边，悄声道：“叔，这些苹果都是有虫眼和碰伤的，我图好卖就把虫眼和碰伤全贴上了商标，您多担待！”女儿看着男友和爸的热络劲，高兴得直笑：“都买鲫鱼，都脸红呢，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呐。” 可不是吗？老李苦笑着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