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食男女

当春天来临时，天忽然就温暖了。看着园子里的草丛，一夜间便生出了葱茏的绿，小指宽的叶片因为太饱满而慵懒垂下，若美人兰指娇嗔的一点，又若妩媚的腰肢等待着目光的轻揽，垂下了，直到触及泥土。 草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聚着，像行吟的诗人，不拘地方留诗句，管他自然如何期许，自然原本没有道理。 她在楼下等待。穿着白绒毛衣，绿格浪裙，趿着宽松的涂鸦鞋，耐心等着不知装束成何样的他的到来。 他从蜿蜒的楼梯道快步走下，踢哒踢哒，依旧的灰纹毛衣褐条西裤。咧开嘴嘿嘿地笑着，露出洁白牙齿。让她突然想起了落幕的电影，全场灯亮那一瞬间，银幕不也是白白的吗？真不知以前那儿曾上演了什么样的戏。她望着他的牙齿，也回应地嘿嘿笑着。 他们牵着手，几分钟就到了商贩云集的菜市场。 菜市场是个检验眼光而又不动声色的地方。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她和他同样炽爱撩人无限食欲的糖醋排骨。 她捏着口袋里属于少数群体的“小资”，真恨不得它有自我复制的功能，像蠕虫病毒一样，功能强大，直到嘣嘣嘣地撑破自己所有口袋。 神游时分，他的双手已发挥了它们的关键作用。左手两兜菜，右手一块儿肉，没谁闲着，包括嘴巴。他在告诉她：“乖乖，呆会儿我做菜。”OH，GOOD！她高兴地看着他发出如此美妙声音的嘴唇，真要感谢耳朵当时没干别的闲事。男人许下两三分钟后便可兑现的小诺言，聪明女人还是要相信的。 她的主要任务就是要培养一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Right先生。然后自己成为他忠诚的啦啦队，陪他走过两个人的千山万水。 回家永远比出发令人愉快。厨房永远比客厅耐人寻“味”。 一碟“莫扎特”结束后，他的妙手操持好了三菜一汤。笑着唤她吃饭，抬眼又见他白白的牙齿，管它那小段银幕曾演过什么，重要的是现在，片名曰《饮食男女》，剧情一如饭菜香。 饭后的狼籍，由她整理。他靠边站着，俨然罗马灯柱，不可否认，她就似灯柱上的长明灯，普照着厨房所有阴暗脏腻的角落，然后清洗。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两人对视，彼此首肯。今晚发挥，已达到预期效果，闪！ 他打着呵欠，坐到沙发边，她将沉重的身体扔到床角。夜未央，精力已在打烊。 夜风吹开小窗的幔帘。绿幔帘，纸风铃，吻我梦痕，滤我心灯。不知谁的呼吸声搅醒了黑夜，打开了许多清亮的眼睛，间呀间地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