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音的画展

9月30日，是美音举办家庭画展的日子。下班后，我和几个闺密便直奔她的住所。公交车里拥挤着潮热和聊言，一个又一个站台在停靠启动中，不断晃过招揽目光的霓虹灯，近了，到了。 美音是和我们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她患有先天性失聪失语。小时候，一次过马路，由于听不见鸣笛声，被飞驰而过的卡车撞成了瘫痪。后来，就一直坐在轮椅上。 命运待她非常不公道，真让人疼惜。可美音，却并不这样认为。她总会有不断的惊喜带给周围亲人朋友，让大家感觉她就像一只快活的小鸟，只是现在稍作停留。 对美音的家庭画展，我们充满着期待。刚踏进屋，耳朵就被恩雅的音乐包围。美音的妈妈递上热茶，她则示意我们坐在沙发上。递上粉红纸条：“请让恩雅陪伴你们度过二十分钟好吗？” 空灵、迷蒙的哼唱中，旋律成了一把打开妙异世界的钥匙。让人嗅到了林间树叶的潮湿，松鼠在树枝间跳蹿，松果碰掉了，砸在刚冒出头的蘑菇伞盖上。一缕阳光颇费几番周折，终于照在断截树桩的皮褶里，暗褐裂纹间，曝出新绿。生命，萌生了。 美好的二十分钟，很快过去。美音推着轮椅将我们领进书房。满地梧桐落叶。哇！还有上小学时我们玩的木叉弹弓，好多画片儿、玻璃糖纸、小人书，散落在角落、桌椅、书架上。这时，收录机里突然响起了我们小时候在她家玩时大伙没心没肺的笑声、打闹声。我们雀跃得无以复加，欢跳着拥抱美音，一切真太好了！美音也拍着手，无声笑着，比划：这还不是最后。 最后，是画展。在美音卧室里，挂着十三幅大小不等、圆方各异的画，画展名字叫“声音”。她用手语向我们比划。在直径约一米的圆形《屏》中，小米、黑米、红米、绿豆、莲子、高粱和稗草被粘在油画布上，抽象出线条、色带与起源、裂断。《飞翔》，水粉层层渲染天蓝云白，天际处盘旋着半羽黑色翅膀。《河》中，却没有水，蜡笔用童稚的手法画着侧身、上跃、卷尾的各色鱼、三两逃跑的泥鳅、慌乱横行的螃蟹……“怎么都没有画框啊？我帮你做。”我写下心里的疑惑。美音摆摆手，挨着写道：“入眼就是入框了”。美音自由简单地表达着内心。没用美术技法，也不深讲细究，却像山野繁花，更像春天滋生着快乐。 美音继续用笔写着：踏进门，我为你们精心准备的“声音”画展就开始了。恩雅，小什物、童年留声，直到这些画。 美音的画展，远比我们想象的丰富。在属于她的安静世界里，打破了常人固有的心理界限，畅游在无所芥蒂的自由与快乐间。倒是我们 “固执”了，偏偏聪明的以为闻乐才是音，识色即是画，快乐就此被狭囿、消解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