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花记

二月间，朋友从外地回来，送我两株两尺来长新蕾茂叶的月季花枝，说：“这非一般的月季花，它们是我从一棵约有一人高的月季树上摘下的枝桠。” 我惊喜不已，那娇弱带刺儿的花，是经过谁人的妙手培植，怎样的沃土呵护，才长成了一树繁花。种花人都知道，好花易得，珍品难求。我如获至宝，将它们种在了小花园里，黑褐色腐质土掺着蛋壳粉，隔日便用淘米水浇灌。 几日后，花蕾没动静，叶片开始打卷。邻居说，不是带根移植的，那么娇贵的花怎能成活？我担心中，继续浇灌；浇灌中，担心更盛，花蕾竟然掉了。莫非水太充足？干脆“凉”它段时间。一周后，一株枯萎了，另一株叶片全掉，枝干枯萎了一半，仅剩下半截光秃秃的绿干，我心痛得跺脚。母亲见状，安慰着：“花也会水土不服，有个过程嘛。”她拔掉枯枝，隔日浇水，悉心照顾着那半截绿干。 整个春天，月季仍独绿一枝。立夏了，意味着它错过生长的黄金时段，难逃炎热。我不再抱希望，心痛变成了随便。母亲还是一如既往，伺弄花肥，坚持浇灌。 夏至后的一天，雨过天晴，我去小花园看新近种下的吊兰。惊愕地发现，月季的绿干上竟横生出蚕豆般大小的两叶，翠中带猩红。我高兴得欢跳！天，谁能想到它今天的新生！急切追问母亲用了何种起死回生的高招。母亲笑着讲道：“它只要是活着的，就剩半截，也要坚持浇水施肥，等一等，肯定会有发芽的那天。就像人，离开家到新环境，都有个独立生活的适应过程。它掉花蕾和叶子，是为减轻负担，减少需求；它表面静默，其实在暗地生根。站稳了，才能发芽。” 母亲的智慧，让我感动。她总在仿佛看不见希望的地方，默默坚持再坚持，倾注心血，不轻易放弃。她在努力，月季也在努力，不放弃自己已经残缺的生命，积蓄半截躯干的力量，一点点生发出稚嫩须根，深入泥土，汲取养分，争取着微弱的希望。母亲与月季的合力，让生命的希望终于在某天绽放。 月季无言，母亲少语，却让我明白了：不抛弃，不放弃，坚韧的生命就可能发生奇迹，这就是应对生命旅程中获赠的残缺、病患、意外最好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