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 乡

“老婆，明天早上二坨子开车来接我回趟老家。海涛要结婚，我回去帮个忙，你去不？”老公坐在沙发上说。“……好吧。”想了一下决定去看看。 第二天，我们起了个早，车子在盘山公路上颠簸着，一车人有说有笑拉着家常。接近晌午，终于到达目的地，村子里已是炊烟袅袅，一下车就感觉到，乡下的空气比城头新鲜多了，舟车劳顿的我们早已饥肠辘辘，好在午饭安排在海涛家搓一顿，让大家有些许安慰。 刚到院坝就看见高二哥蹲在地上绑一个竹架子，两根长竹杆间横捆几根短的竹棒，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旁边帮忙的人说道：“捆紧点，不然等哈儿抬不稳，散了抓都抓不起来。“哪门抬不稳嘛，脚不沾地就可以了。” 高二哥反说道。我顺口接道：“这个是用来抬新娘的啊？” “抬什么新娘，这是用来放猪下礼的。”老公在边上解释道，生怕我开黄腔。“哦，这样的！”这时我才留意到邻近桌子上放着的半片猪，那应该就是彩礼猪了。 “二坨子，耍朋友没得，好久带回来看哈噻。”一个老辈子八卦道。“你老人家都开口老，说了作数，下回就给您牵回来看哈儿。”二坨子狠狠地用脚跺了一下废竹节子，好像在发誓一般。老辈子点了杆烟，“莫光说得好听哦，要说话作数哦。”“二坨子准备找个啥样的媳妇啊？”旁边一个抬猪的问道 “你莫到时候给我们整个洋媳妇回来哈，怕是话都说不通哦”。“咋个可能嘛，我不喜欢外国的，外国的种不好，还是中国的媳妇好些。”二坨子打趣道，“哈哈哈……”周围听热闹的人都被逗笑了。 男人们都在忙着弄送礼的东西，女人们忙着张罗中饭，我在院子里漫无目的地溜达着，来到偏厅看见一男一女正在吹气球，便过去凑个热闹，“你们在吹气球啊，我来帮忙吧。”说话间我拿起一个气球塞在嘴里吹了几下就鼓了，心里想着这个活路还不难嘛，又可以打发时间，就兴致勃勃地吹了起来。过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聊，就拿了个气球站在房门外，边吹边看他们绑猪。 只见一人把竹架平铺在地上，几个老辈子用裁好的红纸条包住猪嘴、两个蹄子和猪尾巴，然后拿一条红纸放在猪肚子上，上面附带压着一溜用红纸拦腰包住的猪肉（听说这叫猪宝），再包住猪尾巴，最后用面粉汤把这些红纸条都粘紧，放个红包压在猪肚子里就大功告成了。 “哟，猪儿准备过堂了啊。”闻声望去，见一老者，身穿一件补丁棉袄服，头戴一顶开缝冒花旧棉帽，众人热情招呼着，估计又是某个老辈子。“我们正准备抬猪呢！” 一个壮年高声答道。“那好、那好，今年娶新媳妇，明年添个大胖孙子。”老人家咧嘴一笑，露出一脸的褶子和满口稀稀拉拉的牙齿。 “现在结婚比以前简单多了，请一大堆认识的不认识的坐个几十桌，搞个司仪来乱吼一通，最后吃完闪人。”一个大个子边绑猪边说。此话一出，另外几个绑猪的忙停下手中的活路附和道：“是哈、是哈，以前结婚多热闹，请唢呐、找舞狮队、办坝坝宴、做流水席，新娘子都是大红花轿抬进来的……你看现在，简单了不少呢。”“你们也太落伍了嘛，还唢呐花轿，哎呀，不是我说你们，现在都啥子年代了嘛，要与时俱进。开宝马、请乐团、找司仪搞气氛……现在就流行这些，硬是跟不上时代，真的是不晓得是社会发展太快了，还是你走得太慢了。” 一个小青年从凳子上窜起来反驳道。“你娃晓得啥，唢呐一吹那就叫气氛，根本不用搞，哎呀，硬是懂都不懂嘛，就不要乱开腔嘛。”一个老爷子听不下去了，猛吸一口烟仿佛是为了解气…… 就这样，大家逗趣大闹，猪终于上了架，午饭也做好了。 席上，嘴里嚼着绿色无污染的农家菜，无意间瞥到放在院子里那半片猪，不禁好奇，明天迎来的会是一个怎样的新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