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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17-02-15 浏览次数: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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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走到哪里,总有人问:你是哪里人?我信口便来:大别山里! 老家确实在大别山深处,由于种种原因,我有四年多不曾回过老家,直到去年腊月,才带着五岁的儿子与年已花甲的父亲回去了一趟。 老家在山上,山路弯弯,路两旁最稠密的是松树,树上是绿油油的松针,坡面上落满了厚厚一层深褐色的干松针,铺得跟地毯似的,要是在二三十年前,这些早已是灶门前的座上宾了。记得那时,七八岁光景,冬天放学归来,母亲也收工了,父亲还在山上田间忙着。母亲到家后就马不停蹄地背上大柴篮,拿上竹耙子,便去房前屋后的小山上拾这种干松针,我提着小竹篮跟随其后。不一会儿功夫,母亲就耙拢一大堆,然后,进行梳理,清理里边的尘土与石子,理顺了柴篮子装得更多。前后不到半个时辰,拿回家就用来生火做饭,塞一把进去,只听得土灶里“嗞嗞”地响,这是松油燃烧的声音,特别好烧。母亲在土灶前来来去去,煮煮炒炒,我坐在灶门前一把一把地添柴。饭熟了,天黑了,父亲也回来了。我叫了声:“爷爷!奶奶!吃饭了!”一家人便其乐融融地围坐在饭桌前。那些年,家家户户都如此,这些家附近小山地表上的松针,基本搜罗一空。我对着群山深深地吸了一口,一股清爽直沁心底,山里长大的孩子,终是忘不了山的气息。 四年的光阴,载入许多,也磨灭了许多。进入了村口,父亲将车停在了塆子中央的打谷场里。一个侄儿已把两把椅子搬了过来。父亲坐了下来,和大伙拉起了家常。我放眼一望,整个村庄俨然一新,变化真大,二十几户人家都建起了两三层的小洋楼,原来二十来米长的大弄堂荡然无存了,那里的鬼鬼旮旯可是咱小时候躲猫猫的天堂。打谷场外一排牛栏,时不时传出“叮叮”的牛铃声。牛栏背面那口池塘,水已经见了底,薄薄一层,都能见到鱼背脊。估计和从前一样,到了年底放水捉鱼,把大一点儿的鱼捞起来分给每家每户过年,也算给大伙省了一笔年费。转了一会儿,我想到村后看看那口老井,恰又碰到四妈去村后挑水。四妈和我是本家,四爸和父亲是堂兄弟,父亲排行老三。我和四妈边聊着来到了老井边上,老井就在一块大石头上凿出来的,乒乓球桌那么大,深不过膝盖,水从里边岩缝里渗出来的,井底和周边早已磨得光溜溜的。听爷爷说过,这口井有几百年了,从未干过。记得小时候,清晨每家每户都来这里挑水。六月天时,我们一帮小屁孩捉知了、网蜻蜓、放牛回来,渴了,就会一排趴过去,学老黄牛的样子,把头伸进去,发出“咕咚咕咚”喝水声。修路那年,年轻人想把这里石头凿去填路,老一辈不同意,幸而留下。 帮四妈担完水,我们祖孙三人去了老屋。老屋窗以下是石头,窗以上是土砖,墙体抹一层泥沙,抹平整了再刷一层石灰,风干了,白白的,屋顶盖上青瓦,冬暖夏凉。进到屋里,用眼睛把每间房扫过一遍,灰尘却无,家具井井有条,正厅梁上挂着的“天地君亲师位”依然清晰可见。本以为狼藉不堪,看后一如从前,感觉还是与整个村庄的小洋楼格格不入。父亲看出了我的端倪,“这是咱的根基,不能丢啊!”父亲很虔诚地说,“我跟你妈,小颖(女儿小名)、瑞瑞,经常会回来住住的。”我走出了屋,来到屋旁的菜园里,儿子也跟了来,给我介绍着,这是桔树,那是桃树,这是枣树,那是甜柿树...... 在四妈家吃过午饭,我们就准备打道回府了。走到村口,我回头望了望这个生我养我的小山村,几处炊烟袅袅升起,心中默念:这儿是我的根!